一千零一夜减九百九十九夜
🦖🐸辉慧中秋同人企划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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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日落对于圆满的月亮，
就像黄昏对于西方的星辰。”
两个睡前故事
前长后短
第一夜
熏肉 黑森林 暮色
芬塔小镇坐落在黑森林包围的河谷。
小镇镇规第一条：不能私自进入黑森林。
据说森林里有食人的巨怪，带来噩梦的怪鸟，以及乱人心智的水妖。
每年只有日不落的那一段时间，可以由镇上的勇士带领众人入林狩猎采摘。
镇上会格外冷清，只有少数居民以及外来者的身影。
然而如果这个时段你走进本镇历史最悠久的木村家的肉铺，会看到一个漂亮得完全不能与“屠夫”两个字对上号的年轻男人在案板前一脸不快地站着。
木村慧人作为家中末子，即使成年也不被允许入林。他要守着店铺。
说也奇怪，这个时候总有许多外来者来买他家的特色熏肉。
比如眼前这位自称是每年都来的泽本夏辉。
“慧人不记得我了。”他扬扬眉毛，语气里同时有笃定和试探的成分。
“不好意思。大概我之前还年幼，没有接待客人的印象了。”
“去年我来的时候就是你啊，我们是那时候认识的。”夏辉微微前倾身子。
“除了熏肉，再切块完整的脢条。”
故事被这么一句话堵了回去。
慧人回过神。
“客人，脢条肉要新鲜的才好，路途遥远，带不回家的。”
“我就住在森林里……”
“不可能。没人住在黑森林。”
夏辉笑。
“那么你暮色时分来森林入口处等我。
你敢吗？”
既然这么说了，那无论怎样都是敢的。
黑森林目前没有夜色，只有暮色。
指针啪嗒啪嗒转到了六点。
木村慧人关上店门。
外面的颜色变得很温柔，但是，暮色笼罩下，那些灌木的深处藏着什么呢。
弯弯扭扭的小路，破败的路牌上面写着黑森林，一只爬虫，还是什么有奇怪花纹的东西，从上面慢慢悠悠扭过去。
荒凉的隐约不安的地方有时候奇怪地带来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一个很久以前过分安宁的午后，在你还，很小的时候？
不知道诸位是不是都是这样，反正慧人这时候短暂地恍惚了。
如果在森林里迷失，大约沿着河道的方向就可以找回道路吧？
他听到水声，还是有什么波光粼粼……
密林里有鸟，还是有什么发出奇怪声音的会飞行的东西……
脚下的树枝“啪”地折断了。
“诶…”他踏进了一个树根缠绕处积起的水坑。
他跌了进去。
“第五条路第二个岔路口第三棵老橡树……”
“什么？”
谁在讲话。
慧人看见自己吐出的气泡，悠悠飘起来，飘向树根。
“第五条路……”
“咳………”
他撑起上半身，侧脸还浸在水里。
好亮。
“现在，是几点？”
明晃晃的太阳，有人在劈柴，一下又一下，哦，是泽本夏辉。
“六点半了。”他回答，但是没有转过身。
“你怎么不来接我……”
“我来了的。”他终于转过来了，听起来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的意思。
夏辉把慧人拉起来，拿毛巾擦擦他的脸。
慧人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趴在一口水缸里。
他怔怔地环顾一下四周。
是一个很可爱的小院子。
漂亮的小石子路通向又笨又厚重的木屋。
“现在相信了吗？”
泽本夏辉说慧人今天卖肉给他该打打折扣。
“我请你吃这么好的东西。”
他准备了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很丰盛的晚饭。
“关键是我的柴火……”
“可是你有很多好吧……好奇怪！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天很暗的。”
现在还是很亮，好像不是黄昏而是正午。
“这里是失落之地啊……喂，以后不许自己乱跑，今天情况很危险，毕竟你是人类……”
他在煎肉，异怪的话就这么混在油脂的吱吱作响中冒了出来。
“诶？’毕竟我是人类’？”
“是说森林里有很多妖怪，如果遇到银色的鲑鱼，不能去看她闪光的鳞片，不然你会忘记往哪里走；如果是红色的要吃了她……如果遇到棕色的鹳……”
慧人打断他。
“那你是妖怪吗？”
“当然不是。”他微笑，没有抬头，“一个人在这里可是很困难的。”
“那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像其他人一样……”
“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
夏辉把这句话重复念了一遍。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他忽然又严厉起来，似乎是生气了。
慧人想还是把话题扯回去比较好。他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么，棕色的鹳，会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扭过脸去煎洋葱，吸吸鼻子。
“……对不起……请告诉我关于鹳的事情吧…”
“棕色的鹳呢……”
他没有转身，但是继续讲下去了。
什么嘛……原来这么容易就原谅了。慧人松了口气，奇怪地高兴起来。
挂钟敲了八下。
“这里的时间比外面的慢。”夏辉跟他解释，“我的钟调快了，好追上外面的时间。”
“可是实际上追不上啊，不管怎么样你都过了更长的时间……这是很好的……”
“你想住在这里吗？”夏辉奇异地看着他。这种奇异，慧人觉得多少有期待的成分。
“没有，只是觉得有时间多做些事情而已……”
夏辉看起来很失望。
“怎么……额，对不起，可是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啊，毕竟你家离我家好近的……”
“不是这样的……不过你也住不了。”
夏辉所在的地方是黑森林河水以下的失落之地，当陷入永夜的时候入口就会封闭起来，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
“永夜的开始就是日不落时期结束的时候。
所以日不落时期你看到的异乡人是失落之地的生物，他们在白日里才能化成人形，夜晚就变成怪物……当然，这里其实住着一个魔法师，如果他愿意，可以把怪物变成人类。以前就有这么一个怪物想变成人类。”
“他成功了吗？”
慧人的眼睛瞪得好大。
夏辉忍不住笑：“他成功了。”
“……好啦，故事讲完了，你该回家了。”
夏辉想把他拉起来。
“没有讲完呢……”慧人曲着膝赖在沙发里，扯住夏辉的衣角。
“怎么没有讲完，到这里还能怎么往下呢…”
“还有很多问题呀，比方说：他为什么想变成人？变成人以后怎么样了呢？他也住在芬塔小镇里吗？不能做妖怪了会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夏辉回答得很轻。
他的声音好像有实体，像小镇里远处屋顶上烟囱冒出的炊烟，会渐渐消散在暮色里。
慧人莫名地悲哀起来。
“他没有成功，其实，是不是……”
真奇怪，这么问了以后慧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哭了。
夏辉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摩挲。
“不是的，他过得很好，小慧不要乱想……”
含含糊糊的絮语让人很安心。
慧人把头靠到他的颈侧。
为什么叫我小慧？
“夏辉作为人类，是怎么住在这里的……”
没有问出口。
慧人觉得自己掉进了水缸里，又似乎是在浅浅的水潭里。
“第五条路第二个岔路口………”
这是什么呀……
好像看到了镜面，看到自己哭得发红的眼睛和鼻尖。
“入口在第五条路第二个岔路口第三棵老橡树下面。喂，记好了……”
魔法师在身后絮絮叨叨不停。
年轻的妖怪抑制不住地雀跃。
“我知道啦知道啦夏辉……”
人们都知道黑森林，但是不知道水潭之下的镜面世界失落之地。
失落之地的秘密由魔法师世世代代守护，而且——“没有妖怪能去上面度过黄昏，没有人类能在下面度过永夜，小慧。”
自从日不落时期第一次去过芬塔小镇，慧人就再也忘不了热闹的让人向往的街景。
“求你了夏辉，把我变成人类吧……妖怪的寿命这么长，从里面分一小块时间去上面当当人类也没关系啊……”
失落之地的种种不再能吸引他。
“那么，我怎么办呢小慧。你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太久……”永夜占据着失落之地大部分时间，一个人的永夜会落寞。
慧人没见过夏辉这样。
小妖怪心疼起来，环着魔法师的脖子在他耳边保证自己会在下一次日不落的时候回来。
“你把钟调成人类的时间，看！”钟摆啪嗒响，“对我们来说人类的时间过得很快的。”
于是小慧喝下了夏辉特制的药水。
“我以前没有试过这种魔法，小慧，要当心，人类脆弱又狡猾，如果被发现你是妖怪是很危险的。”
慧人满口应好。
夏辉要他千万别忘记失落之地的入口。
慧人说夏辉过于担心了。
“外面好热闹，我怕小慧忘了方向嘛……”魔法师站在入口处，身后是一片静默。
慧人没再回头。
夜色降临，圆月高高升起，小妖怪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消失在月色下。
从此小妖怪消失了，芬塔小镇的木村家多了一个领养来的少年。
少年生的漂亮，就是不记得自己的家世，就把木村家当做自己家。
别人问也只是说不太记得了。
魔法师和小妖怪担心过的问题从来没有发生，因为魔法师不知道，黑森林的潭水同样有魔力。它同样保守着秘密，对于企图成为人类的背叛者毫不留情。
妖怪再也变不回妖怪，魔法生效，只有一个不知道失落之地秘密的人类少年木村慧人，一次次相遇又一次次遗忘。
或许，只是说或许，在他的人类生命里，重复的那么多次里，会不会有一次，忽然感觉到熟悉。
“除了熏肉，再切块完整的脢条。”
魔法师不知道。
他不知道寂静无声的夜色是否能在瑰丽又喧闹的暮色天空里留下什么痕迹。
夜色总在暮色之后到来，妖怪的时间再也赶不上人类的时间。
第二夜
金鱼 彩色玻璃 商人
王都来了一个商人。
商人叫泽本夏辉，很俊秀的东方面孔。
泽本夏辉雇人从码头卸货，运回来许多沉甸甸的木箱。
一周以后他的店铺开张。
店里有各种漂亮的玻璃缸，金色绛色绯色的小巧的鱼在里面游动。
“这是金鱼。”
他微笑着向人们介绍，弯腰行礼。
金鱼很昂贵，还很娇气，要定期更换淡水，但是很受富商欢迎。
“不过如此，也不能吃，养了做什么。”
大人们这么说。
但是孩子们还是偷偷摸摸趴在窗口，透过那彩色玻璃看水里灵动的精灵一般的鱼。
后来偷偷摸摸的还有一个每天傍晚都会来的穿罩袍的年轻人。
泽本夏辉叫他慧人。
慧人一出现，金鱼店就会打烊。
“七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那家伙就会出来，我看他有时候会藏着一个小玻璃箱。”
隔壁卖鹦鹉的老板娘非常肯定。
“奥秘绝对就在这里了。不过是普通的鱼，拿给那家伙施了巫术。”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传，这东方的金鱼商和一个巫师有关系，护卫队队长都差点去到他店里将他逮捕。
但是……
“等一下，那位……给小王子起的东方名字是什么来着？”
“你是说国王的宠妾？”
“嘘……”
自从宠妾自缢身亡，小王子就成了国王最喜欢的孩子。
于是金鱼店在王都逐渐闻名，生意兴隆。
尤其是王公贵族，买来金鱼想要讨小王子欢心。
他们不知道小王子拥有许多免费的金鱼，不知道相对于金鱼，小王子更喜欢金鱼商人。
“我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他们……”
隔壁卖鹦鹉的老板娘非常确信。
“可怜的孩子，他肯定被那个家伙胡诌的异闻奇录迷住了。”
一时间风言风语又传遍了王都，但是碍于小王子的身份，都不知不觉被压了下去。
金鱼商人好像完全不在意，依然温和又平静，按部就班过他的日子。
他即将要跟随远洋船队回家乡进一批新品种的鱼苗。
小王子央求国王准许他去异乡看看。
“你只是想出远洋看看吗？”
城内传过的谣言国王不可能不知道。
“不可能。我已经够宽容了。”
国王告诉他商人在利用他的身份谋利。
“不，他不知道我是谁。”
“你太天真了。”国王摇头，“他不会回来了。”
小王子被软禁在高塔。
傍晚再次来临，黄昏晓刚刚在西边天空闪起光芒。
造访小店的却不是美少年，而是国王的铁骑。
鱼缸摔得粉碎，金鱼在碎玻璃渣里挣扎着摆动纤细透明的鱼尾。
黑影袭入金色的流光溢彩中。
国王将它捡起，看它在手心徒劳地吞吐着不能承受的空气，渐渐窒息。
“金鱼只有在鱼缸里才是美丽的。”
他对商人说。
“只是您没有见过池塘的碧波。”
商人回答他。
“你知道我会来，为什么不逃，我给过你机会。船队早就在等了。”
“就为了告诉您这句话。”
国王愣住，卸了力。
手心的金鱼滑了出来，落进水沟里游走。
商人提起行李离开。
“慧人，”国王生硬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在高塔上等你。”
商人回头微笑：“金鱼在海水里会死亡的。”
“而且我是商人。”
他离开了，在黄昏的余晖里。
（人菜瘾又大的苯人还为后篇画了图……
不嫌弃可以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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